连绵的阴雨持续了十几日,方圆百里的土地好像都成了沼泽,这样恶劣的环境下,农家也放弃了农田,在家中避雨,然而在这样的雨中,却依旧有人蹒跚着前行。
“师傅,这雨下得有些诡异啊。”悟空语气有些凝重,她抬头看天,雨水犹如受到威慑一般不敢降临在她身上,“这四周别说龙王,风神雨神一概没有,这雨究竟是怎样下起来的?”
“诡异的是你才对吧!为什么雨都滴不到你?”玄奘毫无悬念被淋得浑身湿透,一脸愤愤不平,倒还尽职地抱着秦天。
“避水诀啊,你不会念吗?”悟空撇撇嘴。
“你特么见过唐僧会念避水诀?”
“要避雨的话再走一会儿就有个寺庙哦。”
“唉……”少女不知为何叹口气,“那么走快些吧。”
行不多时,滂沱的雨中果然出现了一座寺庙,只不过年久失修,本来被涂上红漆的墙已经剥落得看不出颜色,台阶上长满青苔,两人再向前走一会儿。
“果心寺……”玄奘看了看悬在庙门上的破旧牌匾,念出声来,“还真是奇怪的名字。”
悟空先进入庙内,环视一下四周,“好像是座空庙啊。”
庙内陈设如外表一样残败,到处落满厚重的积灰,庙殿上的佛像金漆褪尽,裹上灰白色的蛛丝,供参拜用的红烛倒还剩下半根,地上几个蒲团都露出棉絮。
“这里只供着一尊佛像啊,面目还这么狰狞。”悟空问道,“这是什么佛?”
玄奘此时已经走入庙内,她停驻在殿前,犹疑的盯了一会儿佛像。
“不知道。”直截了当的回答了。
悟空瞬间漏出鄙视的神情,玄奘却毫无反应,“看来这雨一时也停不下来,今天就在这里留宿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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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,雨果然没有停下。二人一狐安然睡在庙内,似不受雨声侵袭,但只有一点奇异,在这个六月的雨夜,任如何倾听也听不见一丝蝉鸣蛙叫,黑暗笼罩下,那狞佛红烛败梁阴森莫名。
“这就是唐僧?”黑暗中有人窃窃私语。
“倒是细皮嫩肉。”另一个人回道。
“瞧她和她徒弟的傻样,居然能在这样一个破庙里睡得这么熟。”黑色的爪子慢慢伸向玄奘的脸,然后被另一只手抓住了。
“嘿,我这傻样如何?”悟空紧紧握着手里的肢臂,面带微笑,狭小庙内响起清脆的骨裂声。
“你,你不是在……”
“在你麻痹!”
黑爪硬生生被捏成纤细一团,那不善来者终于来得及惨呼一声,随后就被悟空掀纸片一样打飞。
其余几只妖怪疯了一样往外跑。
“长夜漫漫,无心睡眠,我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睡不着,原来你们都睡不着啊。”玄奘狞笑着站在门口。
……
“清理完了。”悟空收回棒子,“本来也算是一块清净地方,却寄存了这么多妖吗?”
“清净地方?”玄奘歪歪头,“有时候我都有些分辨不清你的立场,你是为了什么才要跟我一起西游呢?”
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悟空皱了皱眉。
“不。”玄奘耸肩,“没什么。”她把头转向殿上的佛像,“就是这样,我姑且也算把盘踞在这里的野神妖精都清理一空,不道个谢什么的吗?”
庙宇内沉默了一会儿。
“你还是这么咄咄逼人呢……”沉厚而又苍老的声音响起,整座庙宇都在悉索颤动,那隆隆的语声听上去真的十分苍老,好像经历了沧海桑田,铁树开花,“好久不见……金蝉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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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为什么这块地方总是下雨呢?”旅人手里拿着热气腾腾的茶杯,坐在庭院的屋檐下,向所寄住农家的户主询问道。
“客人也知道这个地方的名字吧。”户主也坐在屋檐下。
“嗯,是叫做雨见泽吧。”
户主点点头,“这里曾经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,很久很久以前,一个猎户外出打猎,忙碌了一天也只抓住一只兔子,就在他失望回家的时候,遇到了一个衣着破烂的老人,老人对他说,天下生灵各有其性命,怎么能擅自剥夺呢?猎户回答他,兔子有兔子的性命,我也有我的,我不吃它,我就会死,谁来可怜我呢?老人就对他说,既然如此,你放了兔子,我把我的肉给你吃。”
“猎户听从了,便把手里的兔子放开,老人也信守承诺,把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剜下,这时天忽然下起雨来,到处响起哭泣的声音,猎户大惊失色,他再看向那个老人,看到的却是一尊金色的佛陀,佛陀倒在地上,肚子手臂都被剖开,止不住地往外流血。人们之后再听到这个故事,终于把那尊活佛供奉起来,专门为他建立寺庙,从那以后,每到这个时节天上总会不停下雨。”
旅人沉默地听着。“真是个相当悲伤的故事呢,可是这么大的雨不会影响农活吗?”旅人问道。
“不算什么。”户主闻言笑笑,“这场雨过后会有一场大丰收的,每年都是这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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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也就五百来年吧,打个喷嚏的事情。”玄奘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,“倒是你,怎么这幅狼狈样子,连一些山精野怪也驱不走?”
“那些都是曾噬吃我血肉的人。”苍老的声音缓缓道,“这座寺庙也是他们建的,我只能依存在此处。”
“你被囚禁了?”玄奘微微皱眉。
“算不得囚禁吧。”巨大的哀叹声,“自被灵山驱逐以来,我的法力日渐消退,甚至难以维持本形,如果没有这座寺庙,我或许早就消失了。”
“可看来就是现在,你也快死了吧。”
“……”
“这座寺庙里里外外都是结界,连能看到它的人都少的可怜,更别说参拜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感觉如何,做一个好佛?”
“金蝉子,何必挖苦我呢?若论愚蠢痴呆,你未必比不过我……”
玄奘只呵呵一笑,“别开玩笑了,我可是立志要长命百岁的。”
“可你现在所走的路,恐怕容不得你长命百岁……”
“你又知道些什么呢?”
“猜也能猜得出来,灵山上你是我们中最为桀骜的……”巨大苍老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,直到细若蚊蝇,“你所谋划的东西,恐怕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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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个傻佛说的是真的吗?”
天已蒙蒙亮,师徒二人也准备好行装,寺庙的结界在昨晚就被悟空一棒打碎了,这时二人走在路上。
“什么是真的?”玄奘反问。
“谋划什么的啊。”悟空白了玄奘一眼。
玄奘笑了笑,低头抚摸着怀里的狐狸,“谁知道呢?”少女这么回答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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